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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我又来用爱发电了，全文大约4k字，夹带私货注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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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的发夹碾碎了我的盾与剑。”

——Mahmoud Darwish

水晶吊灯金色的光芒反射在落地玻璃墙面上，整个大厅显得金碧辉煌。舞池中的音乐舒缓优美，衣着华丽的人们有节奏地踏出舞步，飞舞的裙摆扫过地面，人与背景融合在一起，形成一幅美景令人应接不暇。

一旁的人群三三五五聚在一起，小声地交谈着什么。玛格达状似不经意地在人群中扫视一圈，并未发现那个玫瑰红的身影。

明明听说他今天会来啊。

不过也无所谓了，毕竟……他们只是合作关系。

她摇晃着两指之间的玻璃高脚酒杯，敛眸注视舞池中旋转的人群。黄金烛台的亮光映在她白皙的脖颈上，枢机红的醇香酒液在烛火下流光溢彩。

玛格达在凡瑟尔社交圈踉跄着迈出第一步时，就开始疑惑自己究竟为何被赞助人选中。现在想来，或许是因为她太无情了吧——吝惜真心，性情寡淡，擅长逢场作戏，从未有过正常丰满的感情。她游走于各方势力，学着用一双教人着迷的蓝眼睛蛊惑人心，对人三分真情七分假意，有时分明半点真心全无，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无比深情的样子。

可事实上，她还会去爱。遇到子爵之后，浓烈馥郁的情感终于被摆在面前，那是脆生生的苹果，裹了蜜糖，咬一口会流出汁水。过去七八年的生活轰然倒塌，飘摇破败如陷落城池。这个时候，玛格达眼前有一条绳索摇摇晃晃，她出于本能地伸手抓住。除此之外，她面前哪里还有别的出口呢？即使有无数人劝告过她，让她不要和萨坎家的那个混账东西搅在一起，她还是把真心寄存在他那里了。情报贩子不需要这种东西，不是吗？

玛格达在暗流涌动的名利场中渐渐如鱼得水，美貌是她与身俱来的杀手锏，谎言是她反复练习的习题集。夜阑人静的时候，玛格达也会想起过去的快乐时光，回望昨天，像是做了一场大梦。而梦醒之后，人总是要向前看的。于是那个真正的她，那个穿着白裙子，在马车里咯咯发笑的小姑娘，就停留在和尤文初遇的那天了。

她宁可在他身上吊死。

“您好，埃伦斯坦小姐。”

玛格达回神，迅速整理好情绪，转过头时，眉眼间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慵懒，淡金色的头发扫过她的肩膀，自有一种撩人风情。面前的青年身着黑色燕尾服，柔和的面料经过精心裁剪令整套服装十分合体，更显示出身材的匀称和颀长，他双眼满含笑意地望着玛格达。

这位是……伊万？

玛格达点了点头，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：“您好。”

“您的香槟，”伊万眯起眼睛，声线平稳，语气温和：“这是调酒师新调制的，据说得到过琪薇小姐的指点。”

玛格达愣了一下，倒不是酒有多么特别，而是因为她看见了高脚杯下的纸条。她顿时心领神会，伸手接过酒杯。

“谢谢您。不过我现在不太舒服，请问可以带我休息室吗？”

她随着伊万的脚步转身，深红色的裙摆随动作飞扬。玛格达确定了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，便移过视线望向窗外。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夜空，今天晚上的月亮不是圆月，星星就像洒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一样璀璨发光。灯光稀少昏暗，影子如丝绸般晃晃悠悠，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。她垂下眼帘，卷曲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。

“就是这里。”

伊万低头打开了门。

镶着金刚石的高跟鞋踩上刺绣地毯，玛格达打量了一圈。深咖啡色渲染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，墙上挂着一幅油画，高大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，屋内摆放着两把皮制沙发椅，旁边的桌子上，有一瓶已经打开的白兰地和几个郁金香花形高脚杯。

“别来无恙啊，我可爱的雏鹰。”

尤文给自己倒了一杯干邑白兰地，随后也给玛格达倒了一杯。灯光照射下的白兰地呈现出晶亮的琥珀色，葡萄的果香、木香和自然的芬芳弥漫在整个房间。夜色茫茫，清爽的凉风从阳台灌进屋里，月亮银色的光辉洒在二人身上。

“请看看这几份协议书吧。虽然形式不一，得来的地方也不尽一致……”

玛格达接过文件，有几份是关于城墙炮台维修的。她想起自己上周收集到了一些情报，那玩意儿好像被加上了一些威胁性的功能，而监督施工的是奥利奴家族。还有乔卡瑟尔家的实验，她那次去试探女爵的时候，对方差点勃然大怒。打探到这几条情报可不容易，不敲一笔也太可惜了。

“如何，你可有什么头绪吗？”

于是玛格达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尤文：“我想……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就只有这些了吗？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……”

玛格达用湖水一般深沉的蓝色双眸瞪了尤文一眼，对方倒是很受用一般，轻飘飘地笑了起来。玛格达不理会，夜风拂起她的发丝，像是名利场中的那些窃窃私语，那些无尽的贪欲渴望，那些肮脏的交易猜忌，从她身旁悄无声息地滑过。

“就是这么多了。倒是您，把我叫到这里来，不只是问问这点事情吧？”

“雏鹰一直很聪明啊，”尤文喝了口酒，“你应该记得，我曾说过，希望萨坎家日后在元老院，可以有一位美丽聪慧的新晋贵族帮持……”他斟酌着用词，说话的时候，空气中便飘散出白兰地的陈酿酒香，“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。”

玛格达握酒杯的手紧了紧，又松开。她有种预感，毕竟他们的计划已经要迎来尾声了，在琥珀铸就的王座之下，炮火与鲜血即将来临。那时风平浪静的水面会涌起漩涡，一切懦弱踯躅都无所遁形，名誉荣耀一并奉上赌桌。

“警备队那边的事情还是由你继续负责。”

萨坎家一直在资助警备队，但双方的目标从来就不一致，他们也因此对阿伦隐瞒了很多真相。玛格达回想起阿伦告诉她要“推翻贵族和平民中间那堵墙”时的坚定眼神，感觉自己正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单纯被利用，突然就有种说不出的悲哀。

阿伦是个诚实坦荡的人，这样的人如今很幸运地站在了正确的一方，他不懂得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，也不参与暗算博弈——凡瑟尔需要这样的良心，可是坐上王位之前需要很多的牺牲，那顶冠冕太过沉重，要无数的鲜血骸骨和虚伪欺骗作为交换，胜利也不会那么光明磊落，有时善良反而会招致灾祸。

那么尤文，我会是你的一颗弃子吗？

玛格达心中慢慢浮起这个疑问，眼眶些许发酸。她知道不该有太多奢求，埃伦斯坦本来就是依附着萨坎家的势力不断复兴，两个家族因为利益联系在一起，她也才得以在凡瑟尔立足。何况从这位天性风流的浪子身上，永远套不出半分真心。爱他毫无希望，爱他满腔苦涩，他带来无数的错觉，但她不愿抽身而出，她愿意永远沉溺在错觉里。玛格达总希望从尤文眼里感觉到那么些许的真情实意，微弱的温存暖意，不是风流愉悦，不是闪烁其词——那些提点帮助是他发自真心的吗，她在舞池里忍着脚疼，不停旋转跳跃的时候他心疼过吗，她一点一滴编制情报网，羽翼渐丰的时候他会因此欣慰吗？

哪怕只有一点点。

然而玛格达到底没有开口问出那个问题，她早已知道答案。

尤文明白她在想些什么，沉默地注视着埃伦斯坦的晨曦——她看起来有些低落，但掩盖不了耀眼的美，玛格达身上有着他一直追寻的东西，如果非要为它安个名字，那就是自由。萨坎家的男人个个流着浪子诗人的血液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拥有自由。时局太不合适了，他也无法轻易给出任何许诺，他不能在关键时刻再多出弱点，因为总有人想方设法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。

尤文转了话题，可这个话题更加残酷无情：“至于巴伐伦卡公爵那边……我会去亲自处理。”

玛格达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他在说什么，警备队突袭成功后，需要一个人来处理掉残存的逆党。可为什么是尤文来承担这个莫须有的罪名？她本能地想要反驳，却被尤文打断。

“……我们别无选择。”

他拖长尾音，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。

和平之日到来那天，没有人会在意毫无价值的东西，他们只会关注改朝换代后的当权者到底是谁，以防自己站错了队。这是玛格达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，她不允许由一个无辜的人来背负历史的骂名，不想走在市井之间，听见的都是人群中流传的那个变质的真相。尤文说过，有一天荣耀都归于萨坎，那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污点留在族徽上。

玛格达终于反应过来。她和尤文刚认识不久，就调查了他。这个人很有政治手腕，狡诈油滑，却是个难得的善良的人。或许他的本质和阿伦一样，或许他们都有那么一点乌托邦式的幻想，或许他们和警备队的目标并没有冲突，只是手段不同——

他们都在真心希望建立一个更自由美好的凡瑟尔。

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……我是说如果，”玛格达抬头对上尤文的视线，蓝琥珀一样的耀目眼眸深不见底，“我希望您能够让我来承担这一切。”

没有过渡，没有铺垫，她的话语在安静流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。玛格达沉默地低下头，走到阳台，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一片。她站在黑暗中，楼下没有什么行人，白色大理石铺就的路面反射着月光，使地面显得晶亮无比。与街道平行的河流中，浪花纠缠着打在石壁上，发出哗哗的水声。一只鸽子不知道被什么惊扰了起来，黑色的剪影迅速掠过对面的螺旋尖顶，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短暂地相遇之后，午夜十二点匆匆过去。

”去年的今天你第一次来到凡瑟尔，“尤文把酒杯满上，见玛格达没有回应，继续说下去，“还记得最初的目标吗？”

“光复家族，让埃伦斯坦家族重新回到元老院序列。”

“那雏鹰现在打算放弃了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雏鹰，原谅我这次不能答应你的提议。”

玛格达和尤文就这样隔空对视了，他们都知道自己在讨论什么，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。赞助人当初选定玛格达也许还有一个原因，那就是她和萨坎家的人天生就有种默契，像是什么心灵感应。许多人认为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，市井流转的流言蜚语飘荡在凡瑟尔上空，落在萨坎家的窗前，落在绣了埃伦斯坦族徽的裙摆上。掩埋在暗涌之下的事实也确实如此，他们永远只会属于彼此。但鲜少有人理解的是，他们不需要也不能在一起。有时候，你必须在月亮和六便士当中做出选择。

“站在我身边吧。”

天蒙蒙亮，空气中有金色的灰尘飞舞。沉睡的城镇正迎着第一缕朝阳，逐渐苏醒。尤文站在窗边，冲玛格达挥挥手，暖色的阳光落在金发上，光晕层层叠叠折进她的双眼。

“我想和你共同见证新的历史。美丽的雏鹰，请问可以给我这个荣幸吗？”

那时河水会重新流动，枯木再次发芽，凡瑟尔的历史会翻开干干净净的一页。

玛格达举杯，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，她的眼睛亮晶晶，里面有着波光潋滟的水色。

“敬我们更好的明天。”

“也敬凡瑟尔的崭新未来。”

他们一起眺望云层彼端，黎明的曙光和新的一天正一起向他们跑来。